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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农村来的兽医

——记南京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高金宝老先生

作者:陆露 袁宸 邢之晨 来源:动医院 日期:2018-03-12 点击数:

 

先生介绍


 高金宝,男,生于1940年,1961年进入南京农业大学学习,兽医专业66届毕业生。1968年8月被分配留在南京农业大学工作,同年10月被分配到中国人民解放军南通东方红农场,接受解放军再教育,1970年4月重新分配到盱眙县兽医站,1979年调回南农兽医院工作,1984年至1993年担任南农兽医院副院长,1994年至1999年担任南农兽医院院长,2000年10月退休,曾发表论文《氯氰碘柳胺钠抗寄生虫试验》,《国产咪唑苯脲治疗猪人工感染伊氏锥虫病试验》,《水牛狂犬病的临床观察》,《颞窝注射醋酸强的松龙治疗水牛结膜炎及并发角膜混浊》,《静脉注射酒精、氯化钙治疗牛气喘》等。 

启程

 

 在一个普通的周六,我们早早地起床、洗漱。想起即将要采访高金宝老师,心中不免有些许忐忑。正如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我们对于未曾谋面的高老师,仅有少之又少的了解,紧张感也随着离老师家距离的拉近一点点地加深。 

 与其说,这是一场采访,不如说是看望更为贴切。高老师对于我们的拜访也是格外地热情,这使我们的不安都减缓了不少,仅是再次表明来意后,老师便已迫不及待地带我们走进他的过去。

 

 


兽医,一个为百姓服务的职业 

“我是61年进入南农的,那时是南京农学院畜牧兽医系,当时的系主任是郑庚教授,副主任是陈万芳老师,罗清生教授是我们农学院的副院长。那时的南农一共有五栋楼,你们应该不知道吧?”此时的我们似乎双眼都放着光,摇了摇头,静待高老师继续讲述,“当时的教一楼,也就是现在的主楼。教二楼是当时的图书馆,现在是农博馆,五栋楼拆了三栋,只有这两栋还保留着。当时的教三楼就在现在逸夫楼所在的位置,而教四楼是原来的植保学院,就在现在食品院所在的地方。我们畜牧兽医系就在原来的教五楼中,也就是现在教学楼的那个位置。”在记录的同时,我们也不得不感叹高老师的记忆力,仿佛50多年前的一幕幕依然在高老师的眼前缓缓放映着,那一栋栋楼也依然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矗立着,记忆犹新。 

 讲到这儿,高老师不禁与我们感叹学校巨大的变化,以及那工作了近30年的兽医院发生的变化。“60年代时,南京的马比较多,我在学校学习的都是马体解剖,兽医院也主要看马病。到了70年代与80年代,马少了,看牛病的开始多了起来。到了90年代,牛也逐渐变少,家禽多了起来。到现在,兽医院主要就看猫和狗这些宠物了。”此时,老师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些许失望,尽管有些不解,但我们并没有打断高老师,“我在上学的时候,老师上课跟我们说:‘资本主义国家的兽医是给那些有钱人的太太、小姐的猫和狗看病,而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兽医应该到农村给农民伯伯看马和牛’。”当时老师的一席话似乎对高老师有着巨大的影响,以至到如今依旧牢记于心。不难看出,高老师对于畜牧兽医这个行业,以及他专为牛看病这样的一个职业都是十分地热爱。老师告诉我们,他出生于农村,也从小在农村长大,可以说学习畜牧兽医是他儿时的目标,而能给牛看病,为农民解决实际问题,则是他最大的梦想。 

 如今社会上的兽医已与宠物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人们不再会想起牛、马这些家畜,就连学着牛体解剖的我们也大都梦想着为小动物看病。不难理解,高老师的失望来源何处,宠物的增多,牛、马等家畜被机械工具所替代,尽管这是我们社会进步的表现,但在高老师心中,为农民的家畜看病才是我们兽医最该做的。我们不认为这是他的顽固,相反地,这是一种真正乐于助人、扎根基层、心系普通百姓的敬业精神。 

兽医,一个充满乐趣的职业 

 与其他老先生不同,高老师并未从事过教学,他的工作主要是在兽医院坐诊以及去农村出诊。正如他为农民的猪牛等家畜看病时的满怀热情一般,当我们问起是否在出诊的过程中遇到过什么困难或者有趣的事时,高老师调整了下坐姿,喝了一口水,带我们开启那一场马拉松式的“旅程”。 

 79年一复校,就有很多人来找兽医院的医生们给动物看病,我们兽医院给大家印象很好:能看病,有实力,值得信任。当时的交通、通信都没有现在方便,联系医生的途径也很局限,有亲自来的,有打电话的,还有发电报的。一封寄来兽医院的奇特电报,让高老师印象深刻。 

 那天,兽医院收到了通知出诊的电报,电报上只有四个字:“内科急诊。”对于这样一封电报,兽医院的医生们都十分无奈,对于病情一无所知,可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当时,院长安排高老师出诊,由于不了解病情,高老师仅带了一个听诊器和一个体温计便上路了。到了当地,简单了解情况后,高老师发现并非如电报所言是内科病,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生病的水牛已经十二天没有排便,乡镇兽医站一直靠简单配制的生理盐水给它保命,一天二十几瓶。面对这种情况,高老师认为既然保守治疗了十几天也不见好,那只好剖腹摸摸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兽医站的缪兽医依然坚持保守疗法。在高老师看来,保守了这么多天还没成效,说明并不是内科应该转外科。多次交流后,最终缪兽医还是接受了高老师的建议,同意剖腹查看。 

 然而,因为那份过于简单的电报,除了一个听诊器一个体温计,高老师其他什么也没准备。几经波折,才从县兽医站借来了一些简单的器械。 高老师说:“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点着汽油灯,一开刀一摸我就知道了病症,因为那真胃一摸都是‘毛拉拉’的稻子。”原来是牛偷吃了稻子。老师这么一说,畜主就想起来了,确实有天晚上,牛绳散开,牛跑了出去,看来正是那天牛偷吃了稻子。回忆至此老师也笑了,他们当时掏出多少稻子呢?拿簸箕装了满满两筐,有好几十斤。当时条件简陋,术后拿好几桶井水进行冲洗,再缝起来,好在效果还不错,最后牛也恢复了健康。 

 在高老师看来,不仅是为农民解决了实际问题给他带来快乐,出诊的过程也充满了乐趣,如高老师自己所言:“有时出诊给牛看病就像是破案一样,十分有趣!” 

 高老师清晰地记得,在86年三月份,有人到兽医院来请出诊,那人当时显得十分着急,说是自家的牛得了神经病,从家里冲出去了,而且牛也不排便。根据这两点描述,便有人估计是得了狂犬病。说起狂犬病,兽医们都有些许忌惮,不愿出诊。在那位农户的再三请求下,高老师还是随他去了乡里。到后一做直肠检查,高老师立刻找出了病因。原来又是牛偷吃了稻子导致他不排便。那为什么会有神经病的症状呢?老师告诉他,发神经症状是因为它还偷吃了豆子,发的是豆疯,并不是狂犬病。 

 由于那个时候包产到户,三户人家管一头牛,牛是轮流照顾,每过一个礼拜牛就由下一户人家饲养,而由于偷吃粮食后要隔48-72小时才会出现症状,这牛在上一家偷吃后还好好的,并未发病,两三天后转到下一家后就发了病。由于害怕承担责任,便没有把牛偷吃的事说出来。最后高老师通过第三胃注射,很快便使牛痊愈了。事后那农户还给高老师寄了一封写在大红纸上的感谢信,说到此高老师告诉我们,他至今还保留着这封信,一会儿拿给我们看,不难看出高老师是有多么地珍惜这封信,而在我们看来,高老师更珍惜的是这份回忆,这段不寻常的经历,这份与农民的情谊。

 

 


 

 在出诊的过程中,高老师遇到过各种有趣甚至是奇特之事,他告诉我们:“要让我说出诊时候的故事,那实在是太多了,在我的脑海中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因为我帮农民解决了问题,挽回了损失。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事……”那是发生在安徽的一次出诊,当高老师前去时那一头病牛已是惊动了当地的公安局。同样是牛发疯,到处乱蹦,差一点伤人,而当地的乡兽医站与县兽医站均诊断是患了狂犬病,当地的警察开着吉普车,带着子弹与枪打算要对这头疯牛实行“枪决”。然而这不仅会有这一头牛带来的损失,警察带来的四发子弹也得牛的主人自己掏钱,四发子弹总共20元,这在当时可算是一笔大数目了,更何况是对于本就生活艰苦的农民,这让牛主人十分为难,甚至是用自己的身体挡在警察的枪口前:“让南农的兽医再诊断一下,否则要毙就先毙我!”这不仅让我们想起了“苛政猛于虎”,尽管在牛主人面前的不是苛政,但最终结果同样是最最基本的生活难以持续下去,以至于他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在高老师了解了情况之后,事情发生了大逆转。这头牛前一天白天还好好地在农田里耕作,到了第二天早上就突然发病了,这不是有潜伏期的狂犬病所表现的症状,在进一步的了解和检查后,真相终于水落石出:原来是在那天晚上,牛绳松了,这头牛在美丽的月光下漫步,转眼间就来到了河边,顿时牛就被河边美丽的曼陀罗花给吸引住了,一口口吃起了曼陀罗,因此中了曼陀罗的毒,出现了神经病的症状。正是因为牛主人走投无路时的行为和高老师的检查与确诊,最终保下了这一条牛命,同时也省下了那四发能要了牛命的子弹和那能要了人命的20元子弹钱。 

 对高老师而言,这些故事全部牢记于心,就连时间地点等一些细节也都记得一清二楚。高老师告诉我们,他在兽医院的那些年,所有的就诊情况他全部记了下来,并且也完整得保留至今,时光的确可以消磨一些些本子上的就诊记录,却始终无法磨灭高老师心中的回忆,在我们看来,似乎纸上的记录可能无法永存,但高老师与我们分享那一点一滴却是可以代代相传,永远地保留下来。

 

 

 


 

 

兽医,一个需大胆摸索的职业 

 对于高老师来说,这么多年的兽医经历,并非是一帆风顺。他人最羡慕的诊疗经验却是靠高老师自己一次次大胆的尝试,一步一步摸索出来的,失败与成功之间仅是毫厘之差。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无所畏惧”,高老师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感叹自己过去真的是十分胆大,不过也正是有这份胆大,高老师才会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治疗方法,他告诉我们那些方法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75年的时候,当时高老师被学校分配在了盱眙兽医站,那一年发生了水牛流行性拉稀。挂水,打抗生素,各种办法都用遍了,却是一头牛都没有治好。高老师向站长建议请学校派人来会诊,然而站长却说:“人医都有可能医死人,兽医医死牛是很正常的。”盱眙是江苏省的“牛乡”,一个生产队可以养一百多头牛,到后来牛一头接一头的死亡,承担巨大损失的百姓对兽医有很大意见。当时在乡里诊疗的高老师便对死牛进行了解剖,他发现死牛的病变位置主要集中在十二指肠和真胃(也称皱胃,牛的第四胃),发生十分严重的弥漫性出血,已经喂了许多抗生素怎么还会有这么严重的出血呢?显然药物并没有作用于出血的位置,于是高老师想到了第三胃注射的方法,在牛的第8至10肋骨间与肩关节水平线交点的位置,将十八厘米的针头直接插入牛的瓣胃,注入药物,结果效果斐然,不到24小时牛都恢复了。第三胃注射的方法是高老师首创,推广之后也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影响也是十分之大。 

 同样是高老师的大胆尝试,在79年,当时有一头有气喘症状,呼吸困难的牛,高老师敢于尝试,另辟蹊径,给牛静脉注射了酒精,效果很好。高老师开玩笑说,那牛平静下来,喘气都带着酒香。后来高老师将此方法也运用于猪的气喘,效果同样很好。大家都觉得很惊奇,却不知为何有这么好的疗效,便询问了很多老师,但一直都没有找到准确的答案。 

 高老师认为身为一名兽医,学习课本上的知识和他人所创造的方法的确很重要,但很多时候也需要自己去大胆尝试,在有理论知识支撑的基础上再去进行各种方法的尝试,反而很有可能取得奇效。 

 在采访的最后,高老师拿出来了他在南农工作时的就诊记录,虽已有些许破损与泛黄,但仍能从中看出老师对于这份工作认真严谨的态度以及这一份常人无法匹及的热情。

原文链接https://cvm.njau.edu.cn/info/1137/3600.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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